以青铜火补千年裂，听吆喝声淬传承心 ——对话淄博锔瓷传承人杨涛
一声“锔盆锔碗锔大缸”的吆喝，是刻在他血脉里的童年韵脚；一把烧得通红的金刚钻，成了他对话两千四百年光阴的笔。父亲眼中“不稳当”的活计，被他淬炼成修补时光的修行——锔瓷是残缺处生出的花，而他甘为传薪者，在裂痕间点亮文化的火种。从质疑“年轻人不爱非遗”到广纳二百弟子，他笃信：“孩子们不是不想学，是找不到路标；手艺从未过时，它只缺一盏指路的灯。”当短视频把非遗碾成浮光掠影，这位执拗的手艺人攥紧金刚钻宣言：“绝技的温度，不在三天速成的流量里，在十万次淬炼的筋骨中。”且看锔瓷宗师杨涛，如何以一生坚持，补缀文明的断层——让破碎重获呼吸，让吆喝声穿透世纪，回荡成永不断裂的弦音。
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您曾提到“锔盆、锔碗、锔大缸”的吆喝声贯穿了您的童年，这样的吆喝声对您来说意味着什么？
杨涛：最开始的时候，吆喝声是祖辈传下来的行当干活符号。如同现在的媒体平台一样，便于手艺人宣传自己。对我来说它是童年的记忆，这个声音已经烙印在我的脑海里并时刻回荡着，也是我坚持从事这门手艺的源源动力。
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父亲曾反对您从事锔瓷，是出于什么原因呢？您又是因为什么坚持下来了呢？
杨涛：过去我父亲在单位干了几十年，他的想法是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跟着大部队好好干至少不愁温饱。而且父亲常年在外，儿时祖辈锔瓷的场景对他影响不大。他的影响不大。但对我来说不一样！这是流淌在我血液里的记忆！我们从小的生活条件很差，爷爷干活的工具就是我的玩具。随着我之后慢慢长大接触到不同的教育，我更清楚地认识到这门手艺不是过时的。在历史的长河中留存了两千四百年，经历了无数次的兴盛和衰败，但都没有被淘汰，因为它是随着社会的进步而进步的。如今的社会，即使手艺不断被开发和探索，但依旧能够保持它传统的精髓，这就是文化的灵魂所在。所以我希望也能通过我的坚持和努力，让更多后人能够了解并传承这门手艺。
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如今许多人都认为非遗不是年轻人的兴趣，非常担忧非遗传承的未来。对此，您怎么看？
杨涛：我不这么认为。就我个人而言，我在全国有二百多个徒弟，覆盖各年龄层。对于年龄比较大的学生，因为他已经拥有很多社会经验，随着他的阅历和财富的增长，他会来追随精神层面的东西，所以他来学文化；对于年轻人而言，我们要给他们指出这个行业未来的发展道路。可能他们认为如今这个行业前景不太好，但是经过十年乃至二十年的奋斗，他能清晰地看到这个行业到达的状态，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孩子们不是不想学，而是找不到奋斗的方向。只要给他们指明了方向，他就会感兴趣学......
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老师您带了这么多徒弟，在这其中有给年龄更小的孩子普及锔瓷吗？例如中小学生......
杨涛：中小学我很少去。如果要去的话也只是与校企合作，给孩子们展示一下作品。大家都说“非遗要从娃娃抓起”，这句话不错，但你要看它是一门什么样的手艺。就拿锔瓷来说，瓷器修复是有风险的，它容易碎，年龄小的孩子容易弄伤。况且孩子是很难深入学习的，只能沦为表面体验......
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您收徒弟有门槛吗？您更看重学生什么样的品质？
杨涛：过去我是有门槛的，但现在已经不设限。我秉持多收徒弟的原则。每年这么多学生，总会有几个人做出突出的成绩来，这对未来的传承非常重要。只要年轻人感兴趣，就会愿意学，兴趣是学工艺的第一动力。
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您认为锔瓷学习需要天赋吗？还是坚持就能完成一个优秀的成品？
杨涛：工艺都是需要天赋的。现在的年轻人都是经过高等教育的，学东西非常快。只要用科学的方法，他们就能很好地掌握。学“手艺”，要动手，才能学到技术，学到手了就要干。如果努力去学，去磨练，就一定能把作品完成得很好。
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对于非遗未来，您有什么期待吗？您认为他要怎么样才能传播的更远呢？
杨涛：这些年，我们国家对于非遗的投入每年都在增加。但也有很多不和谐的声音。前几天我和朋友才谈论说：文化的传播不是靠一两个人，而是靠大家的。我希望非遗能以良性合理的方式传播。如今短视频平台上有大量非遗的短片，但实际又有多少真正像非遗的片子？这些视频传递的理念会给那些想了解非遗的人误解：以为非遗很简单，一学就会。但实际不是这样的。任何能传下来的绝技，都经历了很多代人的摸爬滚打。他是有温度的，不可能几天的时间就掌握。如果真的这么简单的话，非遗就永远不会失传，它更不需要被保护。所以传播非遗之路不仅要走，而且要走对，仍然任重道远......
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那您认为政府，社会各界应该如何更好地为非遗传承人提供支持？
杨涛：在这件事上，我给很多领导提过意见。真正好的手艺人，他们一直很专心地研究行业的发展，推着行业往高处走，是不会有这么多精力在研究如何编排故事，如何拍摄剪辑这些宣传手段上的。更何况很多老手艺人的文化水平不高，也没有团队，他们人力物力都不够，如何凭借一己之力传播非遗？政府应该监管各媒体平台，免费为他们提供流量，不同级别的手艺人给予不同力度的推流，帮助他们推广，而不是那些借助非遗想炒作的人拍出的视频。
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对如今想了解或学习锔瓷的年轻人说一些话，您会说什么呢？
杨涛：既想学，就扎扎实实学。写好它，发展好这门手艺。锔瓷从古至今已经有两千四百多年的历史，如今传承到我的手里，我会去教育好新一代。那我也希望将来传承到他们手上，也能发展下去，不要让它失传......
受访者供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