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春而行的通草花：专访非遗传承人李依凡
一朵花，可以承载怎样的记忆？
一门技艺，可以绵延多久的岁月？
在通草花的世界里，白色不再只是颜色，而是一段千年审美的传承，是一位手艺人心中绽放不息的春天。她，是李依凡，北京通州区级非遗“通草花制作技艺”的年轻传承人，用一双巧手，让这门古老的手艺在今天依然闪耀温润光华。
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您最初是如何接触到通草花制作技艺的？是什么吸引您并决定投身其中？
李依凡：我小时候爱生病，总要吃中药，药汤子又苦又涩喝不下去啊，家人就捏着鼻子灌我，不喝还打，我内心特别抗拒。家里有一本人民大会堂陈列品的挂历，9月份印着一盆娇嫩欲滴的水仙花，我特别喜欢。有一次家人看我喝药怕得厉害，就告诉我说：“你看这么好看的水仙花是中药做的。”因为通草水仙花是白色的，半透明的花瓣质感，还有些肉肉的，这么好看的花怎么会是中药做的呢？我那时真以为他们在骗我，这件事印象特别深。后来上学，读《红楼梦》，也读到很多古诗词里提到通草花，才知道它真的存在。身边一些老人也跟我说，民国，解放后东西城区，小学的美劳课会教通草花，他们有的还学过呢。通草确实是一味中药，也真的能做花。我这才释怀。再后来，我越来越多的发现通草花真的是很美的存在。小时候包书皮，用的是日历纸，但我从不舍得用通草花那一页，那页太好看了。我想，这种美是可以让人铭记一生的。
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在您看来，通草花制作技艺最核心的价值和魅力是什么？
李依凡：我觉得它是一种古人的审美表达。两千多年前就有这门手艺了，它并非实用性的产物，而是为了“美”而生的。古时宫廷妃嫔会将它簪在发间，也是古人对“四季有花”的追求。春夏秋冬花开有时，而通草花能跨越时节之限，寄托着人们对春意长驻的向往。它是一种文化的延续，也是一种对自然与生命的深情凝视。
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作为非遗传承人，您是如何开展传承工作的？他们的学习进展如何？
李依凡：我现在有三个正式的徒弟。大徒弟在读本科时就确定了研究方向是通草，后来读到博士，他的所有论文也都围绕通草文物的保存与修复展开。他现在在广州美术学院读博，还没毕业，但已经有机构找他，希望他毕业后从事通草文物的保护和研究工作。
二徒弟是长沙人，现在常住北京。她是在网上看到我去《最强大脑》的水哥家中教他通草花的视频后，主动联系我的。她原本在IT行业，收入很高，但出于对传统文化的热爱，毅然辞职投身这门技艺。她的毅力让我很感动。
三徒弟是我在扬州拜师学艺后认识的，她本身也做花艺，虽然看上去就是个特别萌萌哒的二次元小姑娘，实际她已经做手工仿真花界的老人了，手法纯熟圈内小有名气，受疫情影响，我们一直是在线教学。她看到通草花后产生了浓厚兴趣，主动提出要学习。三位徒弟都很认真、也很优秀，我们的关系也不只是师徒，更像朋友。
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为了吸引年轻人学习和让技艺更贴近现代生活，您是否尝试过一些创新？
李依凡：其实最初我是没有考虑创新的。通草花本身就是模拟自然界中的真花制作，有太多种类的花等我去制作，做不完的，完全做不完，通草花又是历朝历代后宫嫔妃的宫花，传统服饰的标配之一，与各朝代的服饰都能搭配，所以我过去也只在大小和样式上做些变化。但收徒之后，尤其是考虑到他们的生活压力，像我二徒弟上有老下有小，就必须面对生存问题。她喜欢扎染，而我出生在京杭运河旁的靛庄，我们村子就是因为蓝染得名。于是我们就尝试把通草花与蓝染结合，运用蓝染的不规则图案来设计饰品。最开始我也担心，这样会不会削弱通草花的原始风貌。但试了一下，效果出奇地好，反馈也很积极，所以我们继续尝试更多文创方向。也算是在保留传统的同时，找到一种新的生机吧。
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您认为当前通草花技艺传承面临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李依凡：其实我并不太担心市场，毕竟通草花有太多变化的可能，年轻人又对传统文化充满了兴趣，只要我们愿意动脑筋，不拘泥形式，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就一定能找到出路。我最担心的是原材料的问题。通草其实全国各地都有，但能长出粗通草的却非常稀少。我这边用的通草，连很多做了一辈子中药的老师傅都说没见过那么粗的。可通草花的制作，偏偏就需要这种粗壮的大通草。现在还没有专门的科学研究去探讨如何培育外径粗壮，内芯小小的通草。还有一个问题是切通草。以前我们是手工切，现在机器一来，通草就被直接打成小圆柱，形状都变了。这对我们做花造成很大影响。
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您对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在推广和保护传统手工艺方面有什么期望或建议？
李依凡：我希望香港和宝典宝典资料大全越办越好。我们的这些手艺，其实就特别需要传播。不一定要每个人都学会做花，只要让更多人知道通草花背后的历史文化，知道我们祖先充满了智慧和审美，这本身就是对传统文化最好的传承。
在李依凡老师的记忆里，通草花是一味“药”，也是一页童年。如今，她用耐心与智慧将这朵千年之花一瓣瓣还原，并赋予它新的生命。在喧嚣的现代生活中，或许我们更该停下脚步，看一眼这份细腻与坚守。正如她所说，通草花是“古人为了追求美而生的”，而美，本身就是一种力量。
受访者供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