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美学下的裙裳之美

马面裙是中国传统服饰中十分经典且极具代表性的裙装，其历史悠久、外形独特、款式合理、工艺精湛，凝结了美用一体、以文载道的人文思想。近年来，马面裙以其独特的魅力再度吸引了众人的瞩目，尤其受到年轻人的追捧。当代设计师以传统马面裙为灵感进行传统重构，赓续了华裳故事，这不仅是对传统裙裳之美的承继，也是今人对自我身份的认同。

近日，在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四层展厅展出的“裙裳华彩：马面裙的古韵今风”展览，依据传统马面裙的美学演变进行划分，以序篇形式呈现出马面裙的形制起源，后以马面裙的定形与发展为线索。第一单元“方兴未艾”，展示了明代马面裙及其同期的袍、袄等，力图呈现出明代马面裙的着装风采。第二单元“百紫千红”，展示了清代的阑干、月华、凤尾及百褶鱼鳞裙，辅以袄、褂、马面绣片等，呈现出清代丰富的裙型与华美的装饰。第三单元“简雅凝练”，展示了20世纪初在西风东渐下，马面裙形制及装饰上的简化。这场跨越时空的华裳之约，让观众感受到我国传统马面裙美学基因的流转，将东方审美语境下的裙裳之美娓娓道来。

马面裙前后交掩、叠搭的结构形式可追溯至宋代前后开胯的旋裙。旋裙两片裙摆相互叠搭的形态，体现出古人制衣时服用性和礼仪性兼具的造物智慧。马面裙的形制定型于明代，由裙腰、两片长方形裙身构成，每片裙身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光面，称“裙门”。穿着时，裙门两两重合，形成里外搭叠、遮掩的形态；明代马面裙多以裙襕或施刺绣为饰，“裙襕”指裙身饰有一整条图案各异的横向纹饰，常出现在膝盖或下摆的位置，呈现出明代马面裙鲜明的时代装饰特征。

展厅中的一件山东博物馆藏明代“蓝色缠枝四季花卉纹织金妆花缎马面裙”，一片式红色纱裙腰，两侧纽襻，系带穿着。织锦膝襕为缠枝四季花，底襕有三道裙襕，从上至下依次为织金云鸾纹、凤穿牡丹，间饰莲花、璎珞、如意、法螺、铃铎、羽葆、宝珠等。另一件明代“白色暗花纱绣花鸟纹马面裙”，同样是一片式白色暗花纱腰头，两侧纽襻，系带穿着。裙身以白色暗花纱为地，裙下摆处则以彩色丝线绣出生机勃勃的花鸟图卷。

清代是马面裙发展的繁盛期，裙型日趋多样，有阑干、月华、凤尾、百褶鱼鳞等式样，且极重视前后马面部分的装饰，多以刺绣点缀，有打籽、戗针、平金银等针法；饰游龙飞凤、人物地景、蝶恋花等纹样，华美绚烂。该展示单元甄选品相完整、工艺精湛、装饰丰富的马面裙，充分呈现出时人的审美品位。

如北京服装学院民族服饰博物馆藏清代“蓝色暗花缎地绣花鸟纹夹棉阑干马面裙”，为清代汉族马面裙中的一种，阑干裙主要形制为左右两裙片在马面处重叠，后上缝合于裙腰，并在裙身两侧打大褶，褶子之间镶缝纵向的花边或布条。此裙身以蓝色暗花缎为地，前后马面处以盘金打籽绣花鸟纹，裙边加饰褐色毛皮出锋边饰。裙两胁以玄青色素缎各制成8阑干条，下端装饰浅粉色宝剑头状细绦边，十分精美。

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藏清代“红色暗花纱地绣花卉纹阑干马面裙”，裙身以红色暗花纱为地，暗花纹为蝴蝶杂宝纹。裙两侧镶嵌有素天青缎镶边，底端制成如意云头。裙两侧中部制成短如意云头，其上以平金绣兰花山石，上有“福在眼前”纹。

可以看到，除了花鸟纹，展出的马面裙上绣的云纹也十分丰富：“草绿色暗花绸地彩印小花鱼鳞马面裙”外裙门下摆处有如意云头；展览海报下方的“各色暗花绸地绣人物地景纹月华马面裙”在两胁处有各式提花云纹……彩云烘托，祥云缭绕，必有祥瑞发生。唐朝李白《清平调》中的“云想衣裳花想容”，更是将云与衣裳直接相连，流传至今。

进入20世纪初，西风东渐使得马面裙逐步简化，裙型趋向纤细合体，裙腰逐步从围合式演变为套穿式，裙两侧的阑干条愈加简约，下摆的弧度愈加平缓。同时，裙身的装饰元素也发生了改变，传统的机织和刺绣花边被大量外来的蕾丝花边等新材料所取代。尽管如此，此时的马面裙仍旧保留了部分的传统元素，譬如裙门的刺绣、阑干的装饰等，这些都流露出对传统的承继，亦呈现出在东西交融下传统女性裙装的转型。

从形制起源到明代定型、清代发展，再到20世纪初的风格演变，马面裙的多样之美最动人的不是它华美的装饰和规整的形制，而是它能串联起不同时空的人们。当看着古人用一撮经纬织就锦缎、一针一线缝制华裳时，这份匠心与美好依旧可以打动今天的我们。而用展览来延续对传统文化的热爱，让更多的人用创意赋予它新生，这便是传承的力量和美的力量。

杏红暗花绸地绣牡丹蝴蝶纹阑干马面裙   清代 清华大学艺术博物馆藏

蓝色暗花缎地绣花鸟纹夹棉阑干马面裙    清代 北京服装学院民族服饰博物馆藏